加國
2021-10-27 00:33:25

與加國同成長的雷氏家族

一:種菜販運到華埠起家
雷學溢是雷氏家族在加拿大第一代, 1903年在溫哥華華埠開設售賣蔬菜及雜貨商店雷學溢公司(H.Y. Louie Co.),118年後,雷學溢公司已經成為加拿大一個龐大企業,擁有London Drug同IGA兩間大型連鎖店集團,2018年估計資產總值為21億加元。
雷學溢1875年在中國廣省中山一條小村莊出生,有四兄弟姊妹,他排行最小,有兩個姊姊和一個哥哥。父親雷道舜年輕時遠赴澳洲,希望賺錢回家,但事與願違,要靠母親維持家計。由於無能力每年交兩元的學費,雷學溢日間在田工作,每月賺取3元,晚上就用油燈照明學習。
1894年,雷學溢與一名姓郭的女子結婚,郭氏為他生下兩女一男。21歲時,雷學溢決定步父親及其他鄉里後塵,出國謀生,他由中山先到香港,跟著坐貨船到加拿大維多利亞。到達時,維多利亞正值天花疫情,雷學溢被隔離一段時間,再繳交50元人頭稅後,才正式入境。
在維多利亞工作一段短時間後,雷學溢轉到溫哥華。他沒有工作經驗,又不識英文,只能在菲沙河北岸濕地農地做幫工,入息僅可糊口。為了增加收入,他決定自行創業,由於當時不准華人買地,雷學溢與兩個拍檔向白人租賃溫哥華南邊農地種植蔬菜,然後將蔬菜在華埠出售,當時有約100名華裔農夫也是這樣做,所以競爭很激烈。
拍檔負責種植,雷學溢則負責銷售。他每天清早三時開工,因為要趕及七時前將蔬菜送到溫哥華華埠,他將蔬菜載上馬車趕路,到達華埠後,將蔬菜送給批發商以及零售雜貨店,還要餵飼馬匹,之後回程,返到農田,也要幫手耕種。到夜間,他與拍檔整理和清洗蔬菜,準備翌日送貨,每晚最多睡五個小時。雷學溢非常好學,他把握住送貨的時間,將一本中英雙語書放在馬車上,一邊趕馬車,一邊讀英文生字。
不過,販賣蔬菜的生意並不易做,夏天時,花4至5小時在烈日下運貨,蔬菜很難保持新鮮;在冬天,特別是落雪或下大雨時,還有菲沙河不時泛濫,令運貨倍加困難,他第一次創業並不成功,最大收獲是英文有進步。正因為如此,他受僱於喜士定鋸木廠,成為一名管工,不過管工的收入仍很微薄,雷學溢於是萌起第二次創業的念頭。
有了上次創業的經驗,雷學溢決定找一些競爭沒有那麼激烈的生意。1903年,他利用鋸木廠工作儲下的錢,在Westminster Avenue租了一個地方,開了一間批發及零售蔬菜商店,兼售賣耕種設備,命名為雷學溢公司。
不過,雷學溢面對現金周轉的難題,因為他要先付款給批發商購買耕種設備,但將設備售賣給農戶時,卻需要賒數,等待農戶收成後償還。由於要解決現金周轉問題,他找尋其他現金收入的途徑。他知道很多人華人不相信紙幣,有錢時會買金保值,雷學溢於是與西雅圖找換商Dexter Horton合作,透過他替華人將紙幣換成黃金,他則收取佣金。
生意穩定後,雷學溢決定將商店搬近華埠。1908年,他與按揭商達成協議,購下佐治東街252號兩層高建築物,作為做生意及居住的地方。由於他的髮妻要留在中國照顧雷學溢父母,他透過中介人在中國物色另一名女子,作為第二個妻子,這名女子姓楊,楊氏為雷學溢生了11個子女,2女9男,次子雷鈺棠成為雷學溢公司的主理人。

二:攜子返鄉探母病逝香港
雷學溢是一個嚴肅的人,喜怒不形於色,對子女管教也很嚴格,不過,他對子女的教誨,一直是子女甚至後代的做人和做生意原則。1934年,雷學溢自感健康轉差,決定返鄉探望母親,臨行前,他將生意交給兒子及兩個職員,之後乘搭加拿大太平洋公司的「日本皇后號」到香港,再返回中山家鄉,探望已經92歲的母親。
雷學溢此行還有一個安排,他叫次子雷鈺棠稍後搭船與他在香港會合,再一同返鄉,這個安排顯示雷學溢可能認定雷鈺棠為接班人,想他多了解家族的背景,在這一段時間,雷鈺棠有機會與父親單獨相處,雷學溢也放開了平日嚴肅的面孔,與兒子促膝長談,雷鈺棠表示這段與父親相處的時間,對他日後做人處世很有幫助。
當雷鈺棠一個人經上海返回溫哥華後,突然收到噩耗,父親雷學溢因為病況惡化,在香港醫院逝世,享年59歲,下葬在他出生的故鄉,30年後,家人將雷學溢的骨殖移回溫哥華,安葬於海景墓園。
雷學溢去世時,雷鈺棠只有20歲,仍在卑詩大學(UBC)攻讀農業系,雷學溢大兒子雷錦添只有21歲,則要背起整個家族生意的重擔,他一直跟隨父親營業方針,但雷學溢與顧客的關係是日積月累而來,加上同行競爭,故此雷錦添感到壓力很大。
UBC畢業後,電鈺棠本來獲聘在卑詩省近美國邊界特雷爾(Trail)一間礦務公司肥料部當技術人員,但他想起與父親在中山相處的日子,相信自己有責任承傳家族生意,最後他婉拒聘請,成為雷學溢公司採購經理,負責採購和銷售。
上任後,他犯了一個錯誤。有天他在店中,有顧客希望買少量糖自用,雷學溢公司同供應商簽下的合同,是他們只可以批發,不可以零售。雷鈺棠認為這個顧客有真正需要,破例賣了給他,想不到這名顧客就是糖廠的銷售員,糖廠不單向雷學溢公司罰款,更停了供應整整一年。
雷鈺棠於是另尋供應商,他透過本地一個經紀,從牙買加一間糖加工廠訂購一萬磅糖,經過數星期船程,運到溫哥華這一萬磅糖,每100磅裝在麻包內,但雷鈺棠一摸麻包,發現這批糖硬如石頭,原來運糖船要經過巴拿馬運河,由於該處濕度高,令糖變成石頭般硬,根本無法賣出。雷鈺棠未有氣餒,他走到運動用品店,買了幾支壘球棒,就用這些壘球棒將糖石打碎再出售。
另外,雷鈺棠也有創新精神,他利用在大學學過有關食品科技,自行試圖研製一些價廉價美的食品,他以麵粉混和芥末子製成芥末,以坊間較低價錢出售,又以純醋和水混和出售,由於價錢吸引,受到顧客歡迎。
1939年9月,加拿大向德國宣戰,不少加拿大年輕華人包括雷家幾個青年人自願參軍。雷家長子雷錦添,因為是一家之主可以免役,26歲的雷鈺棠因為視力不好,也不能入伍。22歲的三子Ernie加入陸軍,成為一名傘兵,其後加入136特別部隊,被派到馬來西亞日本佔領區搜集敵後情報。他抵達馬來西亞不久,日本宣告投降,Ernie安然返回加拿大。
雷學溢另一個兒子雷昆照(Quen Louie),1942年加入加拿大皇家空軍,本來招考官只准他做地勤,但雷昆照不服氣,指自己有優良學歷,又是運動員,要求接受飛機師訓練,最後成為皇家空軍RCAF轟炸機團420縱隊的機師。1945年1月,離二戰結束尚有8個月,雷昆照駕駛哈里法斯轟炸機,飛到德國馬德堡(Magdebury)執行任務,遇上惡劣天氣,與主隊分散後,被敵人防空炮火擊中墜毀,被列為假設死亡。
雷昆照等加拿大華裔軍人的英勇事跡傳回加拿大後,加拿大人深受感動。社會上對華人的觀感出現改變,聯邦政府考慮恢復華人投票權,結果在1947年,聯邦政府廢除實施24年的《排華法》,翌年恢復華人的投票權。這些改變,加上二戰結束,令溫哥華華埠開始成為溫市的遊覽熱點,大批新餐館湧現。
1950年,溫哥華人口增至38萬5000人,鄰近的本拿比也有10萬人居住,雷學溢公司在佐治東街的建築物,雖然已經擴充到隔鄰,仍不敷使用,他們於是搬到泰萊街(Taylor Street)一處較大的地方。不過,當時雷學溢公司顧客仍以華人為主,直至1951年,才遇上向主流發展的機會。

三:成為卑詩省第三大企業
1951年,雷學溢公司迎來一位訪客,他是以美國為總部的「獨立雜貨商聯盟」(Independent Grocers Alliance,簡稱IGA)主席格萊姆斯(Donald Grimes),IGA是一間連鎖式雜貨店,1926年創立,1951年IGA進軍加拿大,在南安省有150間雜貨店加盟,其後拓展至加西。但卑詩省比較大的批發商都沒有興趣與它合作,格萊姆斯於是邀請雷學溢公司加入,但當時雷氏家族主理人雷錦添認為無論財政或組織上仍未準備好,拒絕了格萊姆斯的邀請。
不過,格萊姆斯未有死心,4年後,他再次到訪雷學溢公司,這時,卑詩省已有多間大型超市如SuperValu和Safeway等,大型超市的成功經驗,再加上雷鈺棠的分析,雷錦添改變初衷,加入IGA,成為IGA的批發商。
1957年,加東食品連鎖店Dominion Stores也進軍加西,由於雷學溢公司有向IGA批發貨品的經驗,成為Dominion Stores的批發商,令到雷學溢公司成為加西其中一個大型批發商。隨著IGA發展,雷鈺棠決心向零售業發展,但他與兄長雷錦添的意見未能達到一致,剛巧雷錦添身負一批債,雷鈺棠建議替雷錦添還債,換取他在雷學溢公司的股份,最後,雷鈺棠成為雷學溢公司的主理人。
執掌雷學溢公司後,雷鈺棠也遇上不少挑戰,包括Dominion Stores突然終止與他們供應凍肉的合約,不過雷鈺棠都一一解決,1964年,他進入IGA董事會,其後更成董事會副主席。1968年,Dominion Stores因為虧蝕,退出加西市場,名下9間超市轉讓給雷學溢公司。
1976年,雷鈺棠以900萬元收購藥品連鎖店London Drugs,在他領導下,London Drugs由10間分店,發展到現時在卑詩、亞省、沙省同緬省有78間分店。現時雷氏家族已傳至第三代主理人雷震瀛。雷學溢公司由華埠一家雜貨店,發展成為大型食品批發和零售集團,名下生意覆蓋零售、批發、藥店零售、飛機包租,以及精品酒店等業務。
據《卑詩商業》(BC Business)雜誌2012年卑詩省百大私人企業排行榜,雷學溢公司高踞第三位,僅次於卑詩首富帕蒂森(Jim Pattison)名下的帕蒂森集團(Jim Pattison Group),以及電子消費品巨擘Best Buy Canada。 
雷氏家族後人一直秉承第一代雷學溢的遺訓,忠誠、謙虛、低調以及回饋社會。2018年,雷氏家族向溫哥華聖保祿醫院基金會捐出650萬元,興建新聖保祿醫院心臟專科住院中心,中心命名為雷鈺棠心臟大樓(Tong Louie Cardiac Wing)。

雷學溢夫婦及子女合照。後排左1是雷鈺棠。

雷照昆在二戰中英勇捐軀。

雷學溢公司曾在佐治東街252號這楝建築物營運多年。

雷鈺棠在1976年收購藥品連鎖店London Drugs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