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咕菇固专栏】阿恒的故事：不如不见

【港人移加 284 / 咕菇固专栏】阿恒来了加拿大已经即将一年，虽然工资并不算高，但东凑西凑节衣缩食也总算把机票钱凑了出来，而且还是张国泰的直航机票。虽然是贵了一点，但想到可以见回那些熟悉面孔，阿恒内心还是觉得是值得的。

与离港的那一次略有不同，出境没有人来接他，毕竟都已经是凌晨时分，而且也不是甚么衣锦荣归，不好意思叫人来接机。他就这样孤身一个坐上了港铁回到那个曾经的家，但凌晨时分他察觉到香港依然四处都是人，确实有点不太习惯。

回到成长的地方，他第一次感到陌生，大厦的保安也许早已忘记有他这一个人，幸好是密码没有更改，他依然进得了这个大厦。望着电梯一层一层的爬升，心跳也好像跟着上升。当他按了门铃，迎接他的是早已热泪盈眶的母亲，还有一只恶形恶相的猫。儿子走了，总要找点东西寄托一下。一番寒暄后，阿恒稍作休息，想换个衣服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柜子已被养猫的用品占用了。但毕竟自己离开了，也不好意思「生人霸死地」，只是家中这些少许的改变令他有些无所适从。原来再熟悉的地方，时间久了，也会开始淡忘。但对他来说这些都并不重要，始终他的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。

这一天确实来临，他在加拿大日盼夜盼的，每天演练几百次，究竟再见的时候会说甚么，但当看到那个时常挂念的她，一切又显得有点生疏，甚至忘记怎样抱她，而她也没有亲近的意思。只是淡淡问了句：

「在加拿大一切习惯吗？」

「还好吧……」

所以他也很干脆只是将手放在两旁，然后对着她腼腆的笑了一笑。大家的话题没有以往那样无所不谈，不过这也很正常，香港没有下雪的日子，而加拿大又没有搞甚么夜缤纷。

阿恒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他最了解她，但这样阔别一年，好像又没有想像中配衬，原来所谓的时差并不止十二三小时的事，而是对阿恒来说，加拿大这一年都是一成不变的，一年就是一年，但对她来说香港好像每天都过得不一样，这一年却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子。反正就是有些事，不知不觉改变了，但也算证明了彼此的坚强，没有了谁也是可以活得下去，所以也不好意思阻碍对方，那个一起移民的计划大概早已胎死在腹中，就这样久别重逢也变了最后见面。

「阿恒！」这一年来，他都是用John这个名，突然有一声呼叫他「阿恒」，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，但迎来眼前的都是昔日好友，一切似是又回到最初的那时了，他的几个死党都很羡慕他这份勇气，羡慕他在风光明媚的异国闯出了一片天，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，阿恒有点不好意思，只是「咕」的一声吞了几口啤酒。毕竟从前的他在香港也算是个青年才俊，如今在加拿大只是糊口度日，而眼前的朋友好像依然混得风生水起，无奈之下他也只得编写了一段半真半假的移民奋斗史蒙混过去，反正就是言谈中大家都有个美好的将来。

整整两个星期，阿恒都在香港，每天见回形形色色的好友旧同事，他曾以为再见面时会是泪流满面，但更多的是过过场，其实大家都很成熟，早已习惯了这个移民潮，每天都有人离开，根本没有甚么大不了。而阿恒他也发现了，没有见面时他真的很想念他们，但当见面时，那分怀念的感觉会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相见无言。对他而言，一时间也决定不了下年还回不回香港，只知道这笔钱好像用来去日本更化算……

文：咕菇固

作者：咕菇固，大好青年三十未出头，漂洋过海落户多伦多，日本电影大专才小达人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，敢炒老细鱿鱼，肯为室友日日当厨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