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盒藏尸案︱曾助欧阳炳强打官司 汤家骅:难排除陪审团受舆论压力影响 叹一死结永难解开
50年前轰动全港的“跑马地纸盒藏尸案”,疑凶欧阳炳强多年来坚称无辜。近日有电视节目揭发欧阳炳强已于2022年因病离世,再次引起社会讨论。
现任行政会议成员、资深大律师汤家骅初出茅庐时,正正在法援署引荐下,曾负责此案件二审,作为欧阳炳强的辩护律师。他亦是在此案过后,深感输掉刑事案件代价沉重,下定决心不再接刑事案。他接受《星岛》记者查询时,形容对欧阳炳强一生感到无奈,又言至今仍未能相信欧阳炳强有罪。
▼纸盒藏尸案“凶手”欧阳炳强珍贵片段曝光▼
![1974年的纸盒藏尸案,“凶手”欧阳炳强4度被判死刑。资料图片 1974年的纸盒藏尸案,“凶手”欧阳炳强4度被判死刑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b1da5422106591680f095ebf8c9b39a3/2024-06/nec01p02150902.jpg)
![当年放置藏尸纸盒。资料图片 当年放置藏尸纸盒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db9ec60a33daa7f051b04224dd9cbec4/2024-06/nec01p06150902.jpg)
![案件当年由有“光头神探”之称的总督察贝亚负责调查。资料图片 案件当年由有“光头神探”之称的总督察贝亚负责调查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16116b01b335fe6e327c2499630798cf/2024-06/NP-004161-007.jpg)
![跑马地纸盒藏尸案法医官王阳坤(右二)当年在现场研究案情。资料图片 跑马地纸盒藏尸案法医官王阳坤(右二)当年在现场研究案情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6751c83a2f1c3a7295ab6eba6dff5060/2024-06/nec02p01150902.jpg)
![欧阳炳强被捕当日向传媒大呼无辜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被捕当日向传媒大呼无辜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286a4a42f27b2e95999ad7024dd04563/2024-06/nec02p05150902.jpg)
![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642c5b91289c1173382ef1d7275fadd0/2024-06/NP-004161-018.jpg)
![欧阳炳强(中)当年协助调查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(中)当年协助调查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9da018121f136cdbab26a986ec2ec29f/2024-06/NP-004161-019.jpg)
![警方押解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警方押解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9499a84d2ca578c83528f79add38e8c3/2024-06/NP-004161-020.jpg)
![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09719009d46b1db1f0d97af5a2985696/2024-06/NP-004161-016.jpg)
![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790f1af0fe6f30c4a4e25798f6093a59/2024-06/NP-004161-021.jpg)
![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46a4ac0f6cba59aae7b03864d6fe21a4/2024-06/NP-004161-022.jpg)
![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(左)及其女儿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(左)及其女儿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5c7235ad279060788c4364244ee181cc/2024-06/NP-004161-023.jpg)
![欧阳炳强当日深夜被判死刑后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当日深夜被判死刑后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9ea15f7c20de512d15b2cd33819bd232/2024-06/NP-004161-024.jpg)
![欧阳炳强(右)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(右)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1e32726f2c86113618ac9e6981fad97c/2024-06/NP-004161-027.jpg)
![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90da79e436db78e0a9af6eb8d0f22e31/2024-06/NP-004161-028.jpg)
![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976e297db724a58d7759cc5cf671661a/2024-06/NP-004161-030.jpg)
![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b8d23dffd48d45b00a8954d18beadc16/2024-06/NP-004161-031.jpg)
![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之妻张金凤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d9175eeac98d13381e70a2c8bdd578ad/2024-06/NP-004161-034.jpg)
质疑控方推论不稳妥
汤家骅忆述,与欧阳炳强最后一次联络,是在2008年立法会选举期间,已假释数年的欧阳走到将军澳街站向其打招呼:“他当时捉住我的手,跟我说在狱中认罪是逼于无奈的,因为不认罪就没机会假释,叫我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说法,自己真的没有杀人。”闲谈间欧阳炳强提出可否替他找份工作,汤家骅答允,一段时间后找到合适岗位并联络对方,欧阳炳强则说已找到工作。其后两人没再联系,直至近日得悉欧阳的死讯。
汤家骅坦言,接刑事案背后的道德压力相当大,一旦输掉对方可能要坐牢一辈子,尤其他当时十分相信其当事人无辜。
事隔半世纪,汤家骅仍然清楚记得当时案件的审理过程和种种疑点。他忆述,当时鉴证专家在藏尸纸盒数千个检取样本中,找到微量与安美饮品公司阁楼工场脗合的油漆碎片,控方以此推断尸体及纸盒曾经出现在安美饮品公司的工场,但其实这推论是不稳妥的,他当时庭上就即场反驳“这就好像到鞋店,试了很多双,刚好有一双合穿,这不能证明什么”。
▼欧阳炳强获释后重新融入社会▼
![欧阳炳强于2002年假释出狱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于2002年假释出狱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52eb9475e7f22b1c8152ec33ecc9c090/2024-06/DNSG0916AU005.jpg)
![欧阳炳强(左)学习使用七十年代仍未面世的手机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(左)学习使用七十年代仍未面世的手机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664fb90cdd3541f39c901db2e0970459/2024-06/DNSG0916AU004.jpg)
![欧阳炳强于2002年假释出狱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于2002年假释出狱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e375a5f0ea8f272c2b9be5d226698c9a/2024-06/NSU0916MEN001.jpg)
![欧阳炳强假释出狱后须重新学习乘车。资料图片 欧阳炳强假释出狱后须重新学习乘车。资料图片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0a7d389ad05b9f59800794e36f6af146/2024-06/DNSG0916AU010.jpg)
部分线索未获合适跟进
此外当时有两个品格证人“证明”欧阳炳强案发曾有变态行为,曾经两次灼烧少女衫裙。但汤家骅质疑该事件是否欧阳炳强所为,例如两名证人相互认识,未免太过巧合。他认为这些不稳妥的证供,不应该呈堂影响陪审团,但法庭最终接纳了这些证供。
再者,法医解剖期间发现死者胃内有未消化的食物,因为人死后消化系统不会再运作,而一般人进食后需要最多约6小时完成消化,由此可以大约划定死者死亡时间范围。可是对于死者生前与谁用膳、有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要买食物等,这些线索有可能影响整个审讯结果,可是在庭上没有足够的跟进和交代。
汤家骅指,当时社会对此案关注度很高,到底陪审团有无可能在完全不受舆论影响之下作正常裁决,是有疑问的,“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(社会观感干预裁决)。当时(二审)陪审团中午12时退庭商议,差不多凌晨12时才达成裁决。其实我也认为,他们(陪审团)心中也未必百分百觉得判决是准确的。”所以他原则上必定相信香港的司法制度,但在此案后,他对陪审团制度开始有所质疑,认为陪审团不一定会从理性法律角度处理案件。
![汤家骅曾在案件二审期间,当欧阳炳强的辩方律师。(资料图片) 汤家骅曾在案件二审期间,当欧阳炳强的辩方律师。(资料图片)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106c98eeaffb2bb3292fd35c728f8f8a/2024-06/DNSX0612RONNY006.jpg)
警方破案压力大 主控官因该案件成功升职
案件数十年过去,有部分舆论质疑当时警方办案期间表现粗疏,有许多可疑的线索都没有处理,尤其七十年代警队贪污问题严重,纪律尚未整顿,甚至有人质疑是否涉及为求破案找人“祭旗”;欧阳炳强更曾公开批评“第一单科学鉴证(案件),一定要做死我”。但汤家骅认为这指控太严重,他也不便评论警方办案态度,只表示:“当时警方很大压力,因为社会高度关注,如果不入罪,放了出来,即是破不到案。”
在电影《毒舌大状》中,谢君豪饰演的主控官金远山有一句台词:“作为一个主控官,我的职责不是把嫌疑人成功定罪,而是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公正公平的审讯。”汤家骅指百分百同意这原则,这亦应是每位法律专业人员的初心。
但他拒绝评论案中的主控官是否有法律以外的动机:“始终没有证据,而他(主控官)十多年已离世,也不便猜测太多。”不过从客观结果来看,该名主控官最后确实因为此案成功入罪而获得升职。
![在电影《毒舌大状》中,谢君豪饰演的主控官金远山有一句台词:“作为一个主控官,我的职责不是把嫌疑人成功定罪,而是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公正公平的审讯。” 在电影《毒舌大状》中,谢君豪饰演的主控官金远山有一句台词:“作为一个主控官,我的职责不是把嫌疑人成功定罪,而是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公正公平的审讯。”](https://image.hkhl.hk/f/1024p0/0x0/100/none/0ae729952c5cb485012eb4d1a66ef62e/2024-06/A5.jpeg)
“他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”
谈到对欧阳炳强的印象,汤家骅指:“记得有一次,当时已经上诉到伦敦枢密院,知道面临败诉。他(欧阳炳强)当时在高等法院的地牢内捉住我的手,痛哭失声说很难过,坚称自己没有做过。当时已经是绝路了,即将判死刑,他也没有必要再说谎。我从事法律50年,也算是阅人无数。除非他真的很会演戏,不然这种神情是装不出来的。”
被问到如何评价欧阳炳强的一生,汤家骅认为很无奈,案件种种疑团未能解开,只能接受:“如果他真的有杀人,那也算是已付出应有代价,他家庭破碎,太太和女儿都离开他,在牢狱中过了28年。据我所知他在狱中也发奋图强,学会计、学英文,假释后积极重投社会,找工作、再婚。”随着当事人的离世,许多事情都将石沉大海。
汤家骅亦慨叹:“有一个死结永远都解不开。负责这宗案件,到底我是帮助了制度做了一件不符合公义的事,还是做了一些公义的事呢?我到今日都答不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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